荃話題

紅線女

紅派

紅線女(以下尊稱女姐)是當今廣東粵劇界舉足輕重的一代宗師。她是「紅派」粵劇的始創人。中國戲曲劇種的一切流派皆以唱腔為主要標誌,而紅派藝術也不例外,她以「紅腔」(港稱「女腔」)獨樹一幟,「甜、脆、圓、潤、嬌、媚」可以概括為紅腔的特色。其實這只是紅線女的天賦嗓音條件而已,紅腔之所以成為一代名腔,是在傳統的基礎上,廣徵博採,集諸家之長,再結合自己的嗓音條件,大膽革新創造,形成自己的發聲、呼吸、咬字、吐字、露字、共鳴、行腔的一整套獨特的演唱風格,構成了紅腔豐厚的「骨肉」。紅派唱腔是粵劇流傳最廣、最多後學者鑽研的唱腔流派之一。

女姐將崑曲、民族聲樂、甚至西洋歌劇的歌唱技巧都滲進入自己的作品裡。這種滲入融進很難抽出來獨立觀看,因為女姐的融會貫通是整體的,變成女腔的特色,每個作品都有,不是那一兩首曲就有那一兩種融合。我試圖將女姐的「融進」歸納為以下三個來源:

一是崑曲。崑曲的特色最能從女姐的作品發現出來。舞台上的崑曲由於是用「現代語音」(即普通話體系的語音)演唱,所以缺少了粵語那種「中古語音」的「入聲字」,少了頓挫之感。是故崑曲的演唱每多在行腔處加入「頓音」(近似於聲樂的staccato,在戲曲聲樂稱之為「挫(tsok)音」)或在某些字的尾腔處的最後第二個音,先頓一頓吸入少許氣再唱一個音,然後去下一個字,這種唱法在崑曲裡稱為「嚯腔」。女姐的歌曲在短腔處每多發現有這個特色。例如《搖紅燭化佛前燈》頭段的「紅燭淚」:「鴛鴦扣,宜結…↓it不宜解。」(參考曲目選段十)箭咀符號處是偷氣位;又如在《昭君出塞》開首的小曲《子規啼》:「家國最難忘…↓ong悲復愴呀」(參考曲目選段九)。

二是西洋歌劇。女姐的唱腔,也加入了歌劇花腔女高音的花腔特色。基本上,女姐的整體唱腔旋律裡主要是崑曲混合花腔的特色的滲入。她每一處的行腔音都是一些短花腔。而在某些曲目的行腔裡可以特別明顯地見到粵曲化的花腔特色,最典型的是晚年之作《藝海抒懷》(參考曲目選段十一)的結尾有四句「淘盡千古愁」在第三句的「盡」字的拉腔處就使用了遞升式的花腔。另外一首《祥林嫂》(參考曲目選段十二)的後半部一段「新腔二流」的尾句散板:「受苦更呀深呀……」就使用了遞降式的花腔。這段花腔是由高音C滾下至低音G,音程橫跨了差不多兩個八度。在晚年退出前線表演前的最後一張錄音唱片裡的《打神》(參考曲目選段十三),在結束全曲的最後一句滾花裡,也使用了花腔:「哭他個海沸山搖……」。還有一首《赤壁周瑜》之〈大江東去〉(參考曲目選段十四)是女姐與她的入室弟子歐凱明合唱的,在此曲女姐又融合了聲樂男女聲分部唱的特色來演唱。歌詞是宋代蘇軾的《念奴嬌》,用歐凱明雄壯的小武唱腔襯托起女姐嬌甜的歌聲,正好是曲中一對主人翁的寫照:「遙想公瑾當年,小喬初嫁了,雄姿英發,羽扇綸巾,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。」「滅」字之後又有粵曲化的花腔,這次先是遞升然後滑落。女姐不是胡亂把別家之長放進自己的口袋裡破壞一己之特色的,反之是「施夷之長技更顯己長」。

三是民族聲樂。女姐還有許多調寄廣東音樂的小曲,在演唱這些粵曲時,她巧妙地參考中國民族聲樂的唱法來演繹。這些作品的內容多是歌頌盛世新時代的,例如香港回歸時所作的《還珠賦》(參考曲目選段十五)調寄《平湖秋月》;又澳門回歸時的《蓮花頌》(參考曲目選段十六),調寄《彩雲追月》;還有歌頌五羊城新面貌,調寄《旱天雷》的《花城之春》(參考曲目選段十七)。當然最經典的還要算是享譽國際的《荔枝頌》。民族聲樂是西方美聲唱法與我國傳統的戲曲聲樂的有機結合。女姐學習這種表演技巧融進演唱這類粵曲裡,唱來有民歌的渲染力又有粵曲的韻味。現在的粵曲歌壇有許多這類作品的出現,但誠然,這樣的粵曲作品題材及演唱風格是從一首《荔枝頌》開創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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